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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那个令人心碎的电话后,那些原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此刻仿佛嗅到了猎物气息的饿狼一般,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急切,嘴里催促着让我写反省和悔过材料。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无数只细小却尖锐的蚂蚁肆意啃噬着,那种痛苦,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无尽的迷茫与困惑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朝我心头涌来,我在心中不停地、近乎绝望地反问自己:我反省什么?我又该悔什么过呀?

我努力地、拼命地让自己那乱成一团麻的思绪,回到从5月22日上午10时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那些在他们眼中被视作问题的事情,于我而言,却好似一团迷雾,充满了争议和让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首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和施行的那三次交往。那真的能算是行贿行为吗?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记得第一次,是施有为哥哥生病的时候,我和安两人,出于那份最纯粹的关心和情谊,每人出了两千元,加起来共四千元。那时候,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仿佛也在为我们的善意加持。我们满心希望,这不多的钱能给施有为的哥哥带去哪怕一点点的安慰,让他在病痛中能感受到些许温暖。可谁能料到呢,如今,这原本善意的举动,却成了他们口中的所谓“问题”。

第二次,是施行结婚的时候。婚礼本就是个充满喜悦的场合,大家都沉浸在那欢声笑语之中。我和安又各去了两千元,共四千元。这在我看来,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容。然而,现在,这也竟然会成为我的罪状,想想都觉得荒诞至极。

还有第三次,那部摩托罗拉手机的事儿。那是钱万有局长买的,一共三部呢,钱局长自己留了一部,韦洪伟一部,我也有一部。说起来,我都没舍得用,后来却被施行要去了。这部手机在当时价格可不菲,大约要四千八百元,就算是现在,估计也还值个一千元左右吧。而且钱局长还说这部手机是用奖金买的呀,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问题呢?

另外,我还亲手转交给韦洪伟现金四千元,还有给县里其他主要领导每人两千元,我自己只拿一千元元。这些在我心里,真的就是平常的往来呀,怎么就能和行贿受贿挂上钩呢?我不断地在心中质问着,可那如死一般的寂静,便是我能得到的唯一答案,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内心的这些疑惑。

接着,我的目光落在了从包中找出的办公室替我换的手机和“掌上宝”商务通上。它们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带着一种无辜的神情,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我的无奈。这明明就是完全为了工作方便而配备的用品啊,怎么就被说成是受贿之物了呢?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让人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然后,我又想起了被殴打以后,自己当时脑子一片混乱,胡言乱语地说所有的分管部门都与我有经济交往,电话小本上有号码的人都与我有交往。可这……这算是什么问题呢?我该怎么把这些写下来呢?我的大脑此刻就像是陷入了一团浓稠的迷雾之中,一片混乱,心里更是被痛苦和绝望填满,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就这么陷入了深深的苦思冥想之中,拼命地努力回忆着。终于,我将通过驾驶员到水利局、环保局所处理的手机话费回忆了出来,然后战战兢兢地写下了事情的经过。那时候的我,为了工作,真的是四处奔波,不辞辛劳。那些日子里,我满心都是如何把工作做好,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原本正常的工作事务,如今竟然也会成为我的麻烦,成为我被困在这困境之中的一根根绳索。

另外,我还想起了一些单位和部门在年终时递过来的市里的奖金。这些钱呀,一般都是由局长在市里开会带回来的,装在信封里,每次总是有三份奖金。领导一般会拿得多一点,分管人就少一点。一般多的能有一千元,少的就在二百到五百、八百元不等。领导的那份额,一般情况下,局长都会让我转递。有时候,我也怕大家面子上过不去,就会叫局长亲自送去。但我这一份呢,都要等局长将领导一份送去以后,告知我他们已经收下了,我才会收下。只要说没有领导的份,我是坚决不会收的。

就像刚做副县长兼绿化委主任时的第一年,林牧局局长秦凤美递给我一个一千元的信封。那一刻,我惊得冷汗直冒,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我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场景,当时那紧张的情绪,至今还萦绕在心头,还有那秦凤美局长看似严厉的斥责声,也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你是我老乡,又是老同学,你千万不能害我,你这不是送的钱,可能是送的我的命”!可紧接着,秦凤美局长却又大笑道:“你真是胆小如鼠啊,别大惊小怪的,你做县长了,以后像这样的奖金不会少,各部门在市里领回来都要给你,这是合法的,应拿的,不是我秦凤美拍你马屁,也不是我林牧局发给你奖金,是我们县绿化工作在全市年度评比中获得第一名,市政府发给你的。是你这个绿化委主任应得的奖金。犯的哪条纪律、哪条法律?另外我也不瞒你说,领导比你得的还多呢。你们都不要,想叫我贪污吗?”我当时满心疑惑,他接着又说:“你的前任韦洪伟、辛朝阳每年都是我给的,今年该领导的份我已送给他们了。他们问都没有问就收下了。”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把信封塞进了我的包里。

现如今,却要我把这些都写下来,当作什么经济问题,这怎么可能是受贿呢?我在心里无比坚信,秦凤美等人到时候肯定会出来作证,这明明就是上级所给的奖金呀,而且拿这些钱的又不止我一人,也并非从我开始,更不会到我为止。

我颤抖着声音,带着满心的无助,问办案人:“这些问题要写吗?”那些办案人员,他们的眼神冷漠得如同冬日里的寒冰,又坚定得好似那不可撼动的磐石,他们说:“你有比这些更严重的就写更严重的,你没有更严重的,你不写,那你写什么呢?难道你不想过关吗?难道你不想回家吗?”这一连串的质问,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我,让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满是无奈和绝望,那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此时的房间,狭小得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我挤压过来,那种窒息感,几乎要将我吞噬。那昏暗的灯光,在这压抑的氛围里,仿佛也失去了活力,只是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像是在幽幽地诉说着我的无奈与悲哀。粗糙的墙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股寒意似乎能穿透我的身体,直抵心底,仿佛在冷冷地嘲笑我的困境。窗外的世界依旧阴沉,那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去,就像我的未来一般,充满了让人恐惧的不确定性。我就这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内心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争吵,吵得我头疼欲裂。

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大声喊道:“不能写,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不能屈服于他们的压力。你要坚持真理,不能任由他们随意给你扣帽子。”另一个声音却带着一丝软弱和渴望,小声地说:“写吧,也许这样就能早点回家,就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家里人还在等着呢,你难道不想再见到他们那熟悉的脸庞吗?”最终,对回家的那份强烈渴望,就像一股汹涌的洪流,冲破了我心中所有的防线,战胜了一切。我决定按照林给的思路,开始写那反省悔过书。

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错误事实可写呀,没办法,我只好绞尽脑汁地把过去所说的奖金、手机、手机费、办公用品,甚至连我知晓的修车费都写了上去。写的时候,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每一个字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感觉每写一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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