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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浓墨般笼罩着淮上县,寒冷的气息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2002 年元月的这个夜晚,对我来说,格外的漫长而迷茫。

县政府正在举行一场欢送会,这本该是个充满温情与祝福的场合,然而此刻的我,却只觉得这是一场无法逃避的煎熬。

县政府的宴会厅宽敞而豪华,巨大的水晶吊灯宛如璀璨的星辰,散发着夺目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亮堂。

那光芒,曾经在我眼中象征着荣耀与辉煌,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情地嘲讽着我的失意。

厅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壁画,每一幅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可如今的我,哪有心情去欣赏它们的美。

脚下的地毯厚实而柔软,走在上面悄然无声,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仿佛这庄重与奢华的环境与我格格不入。

我因在省委党校面授,未能参加下午的会议。或许,这是命运的刻意安排,让我避开了那些我不愿面对的场景。

后来听邢建淮县长说,安东雪书记在会上对我大肆赞扬,列举了我众多的成绩和优点,还表现出对我的调离十分不舍。

听到这些,心中得到了少许慰藉。我向邢县长表示了感谢,对安东雪的肯定和赞扬也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然而,邢建淮县长却对我说:“我觉得安书记的讲话有些言不由衷,听上去好像不是在真心实意的表扬和肯定你,而是让人觉得他是在安抚你,安慰你。”

邢县长接着还说:“都是在一起共事且关系不错的人,这样的做派没什么意思!让人觉得厌恶!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我很明白邢县长此刻讲话的用意。但我还是佯装不明白其意的样子。我说:“不管怎么讲,我在淮上这几年还是踏实努力积极工作的。

无论是安书记,还是邢县长我都对你们言听计从。现在我已经调走,功过对错自有评说。不过从你们书记县长口中说出的好,不管怎么讲,含金量是不同的。

因此,不管是不是发自由衷的我都要表示由衷的感谢的。”邢县长听我这样一讲,也不再多说。

其实,他邢建淮这时讲这样的话,也是说说现成话而已。在班子没动之前,他也是把我当成安东雪的“死党”的。

而我,甄皓,是个不善钻营的人。我只是想通过自己做好工作的成绩来体现我的价值。至于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平时考虑的并不缜密。

比如说,安书记在外地进修,大家都找借口去看望,表达心意,而我虽也想到,却没有付诸行动。

我总是认为安书记和我的关系不一般,没有必要这样去凑热闹。至于安书记是否真心不希望我去,我认为应该是真心的。

所以我只是通过电话汇报工作。老老实实在家把事情做好,把工作干上去。他有没有意见我都这样。

据说安书记一开始竭力推荐我去市里某个区做区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去成,又重新安排我去农业局。

所以,我一直认为,安东雪书记对我还是很负责的,不能因为目标未实现,就否定曾经目标的存在。

邢县长继续说:“在淮上县的干部队伍中,谁不知道你甄皓是安东雪的‘死党’?如今他却让你落得这般下场,连我都寒心呢!你看,现在你成了众人的笑柄,这让人怎能不心寒呐?”我接过邢县长的话茬说:“我从内心不怨安书记,更不怨你。

你们都是在帮我的,尤其是安书记。主要是我自己德不配位,不争气,不给力。只会做死事,只会拚命工作,不会官场为人之道。

我自己也知道这些不足,但就是学不上,做不到。

其实,早在我 25 岁做副乡长时,当年的老领导余登科书记就预示我这个人‘将来吃亏在于太老实’。现在真的被他言中了。

我真的不怨任何人。只是怨自己不能因势利导,与时俱进!”邢县长对我真诚表述表示赞赏!

邢建淮县长的话既有真实的一面,又有其特殊的用意。我心里自然如明镜一般。

因此,我一方面感谢邢县长坦诚沟通,真心交流;另一方面对安东雪的讲话持保留态度,不想过多地去深想和解读。

然而,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为了工作而付出的日日夜夜,那些为了维护领导人形象而做出的努力,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我的心。

为了工作,我六亲不认。亲外甥在“严打”中被送进大牢,我都未出面干预。众多亲朋找我帮忙,都被我拒绝。

有人在私下诋毁县委政府主要领导人,我都极力为他们辩解。在基层工作时,我无时无刻不在维护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的形象,遇到难事、急事、棘手之事,我总是义无反顾地冲在前面,接手的事情从未办砸,从未留下后患。可他们为何要对我这样?

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让我无法平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棋子,在这官场的棋盘上,失去了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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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忠诚和努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后来有友人跟我分析:“你为人太耿直,办事太认真,在基层为了工作得罪人太多。

那些人在安东雪和邢建淮面前打你的小报告,尽管很多是无中生有,但他们哪有时间去调查?

而且,他们要以自己为中心,自然是保自己弃友人。再者,你锋芒太露,淮上电视台新闻里天天有你的身影和声音,搞得老百姓都以为你要当县委书记了,这不是功高震主了吗?

还有,安东雪在外地学习,所有副职干部都去看望,连一把手邢建淮都去慰问一下,就你甄皓整天在家忙碌,还打电话问要不要去,说叫你不要去添麻烦你还真的不去。

如果班子里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他这个书记怎么去应对那圈子内的同仁呢?你这不是不会办事吗?听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这番话让我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也稍微释然了一些。但心中的苦涩和无奈依然如影随形,仿佛一团浓重的阴云,久久难以消散。

我知道,邢县长的话、友人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应该得到认可,而不是被这样无情地对待。

也有朋友后来分析,从那时起,上级就知道某件事牵扯到我,所以将我调离淮上,以方便日后调查,这完全是后人的虚构、联想和牵强附会。在我调动时,某领导还在岗位上。他的亲属也在另一个岗位上,怎么能与后来的案子有关系呢?

况且在安排我的工作时,先有安排我到市城南区任区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动议,后因某些原因才另任市农业局副局长之职的,说明安东雪、邢建淮他们推我出去在先,上级被动安排我的工作在后。

这些分析让我更加迷茫,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是被什么力量所左右。是官场的复杂关系?还是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船只,找不到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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