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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悬挂的,是极其珍贵的名画,出自于历代名家,甚至还有达芬奇绘制的肖像画。

众所周知,塔列朗亲王一生屡做高官,又出了名的贪财好利,在几十年的政坛生涯当中,他积累的家产已经超过了两亿法郎以上,这笔财富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确实让它成为了帝国境内最有钱的富豪之一,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皇室成员。

而现在,帝后两人,就看到了他这一生心血的“冰山一角”。

皇帝陛下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然而皇后陛下却仔细地看着这些名画,最后从嘴角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这老东西早该爆金币了!居然这么有钱!”

她说话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和傲慢,而话里话外,甚至没有半分对将死者的尊重和敬畏。

玛丽亚皇后,向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从和陛下一起君临法国之后,她那高调张扬的作风,立刻就给全国人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喜欢铺张奢靡,喜欢浮华喧闹,喜欢任性张扬……一句话,凡是能够让自己享受尊荣的事情,她都要做。

她强势地掌管着宫廷,并且丝毫不惧外界的物议,只管自己的挥霍和享乐。

在她的“示范”之下,帝国的宫廷,在悄然之间成为了法兰西甚至整个欧洲时尚的领先者,变成了珠宝、香水、鞋包……等等一切奢侈品的风向标。

这种挥霍奢靡的作风,在几十年前足以成为致人死地的罪名,不过因为帝国这些年来的经济繁荣,再加上陛下的宽容和维护,所以她反倒没有受到过什么压力,心安理得地过着让所有王后们艳羡的生活。

在这种不惜工本的保养之下,年方33岁的皇后,依旧妩媚动人,而那种长期任性妄为、颐指气使所培养出的气质,更是让她显得比外表还要年轻许多。

而此刻,她正欣赏着塔列朗亲王精心收藏的艺术品,并且在盘算自己能够从中“分润”多少。

塔列朗亲王一生浪荡,有着数不清的情妇还有好几个私生子女,但因为曾经身为教士的缘故,他对结婚并不热衷,后来还是拿破仑皇帝看不过眼,逼着自己的外交大臣娶了其中一位情妇凯瑟琳·格兰德。

不过,这位夫人和他并没有孩子,而且已经于1835年去世,所以在法律上,塔列朗亲王此时并无合法的继承人,这一笔庞大的遗产,也将落入到后继无人的窘境。

不过,念在这位前首相毕竟为自己“劳苦功高”的份上,陛下决定开恩,让他还在世的私生子及其后人们,可以从亲王庞大的遗产当中继承一定的份额。

但至于要留下多少,那就要看两位陛下的心情了。

所以,今天是陛下来见老首相最后一面的日子,却也是皇后陛下“爆金币”的好时光。

看到夫人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艾格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玛丽亚,今天这么多人在场,你可别显得这么开心啊……大家都看着呢。”他忍不住劝说自己的皇后,“再说了,塔列朗的收藏品再好,也比不上咱们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然而,玛丽亚皇后却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他的意见,“塔列朗亲王后继无人,他的财富本来就应该是国家的财产,只不过我们开恩,才让他那些非法的继承者们可以登堂入室,既然如此,我们难道不应该得到应有的补偿吗?这是理所当然的才对。”

接着,她又放低了声音,“弗朗索瓦固然会继承皇位,可其他孩子们呢?我也得给他们的未来留下些东西来,免得到时候他们还怨恨妈妈太偏心呢……”

看到妻子拿孩子们当挡箭牌,艾格隆又是一阵好笑。

不过,他也不想为了这种事就和妻子吵架。

喜欢就随她去吧……艾格隆心想。

正当此时,塔列朗亲王的秘书,忐忑不安地走了进来,然后向艾格隆报告了亲王的要求。

“他想见皇后?”艾格隆也是一阵惊讶,然后和玛丽亚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懂塔列朗到最后要搞什么幺蛾子。

难道隔墙有耳,他还听到了玛丽亚所说的话吗?

“行吧。”在片刻的惊愕之后,玛丽亚立刻无所谓地答应了下来,“带我过去。”

不光塔列朗在闹什么幺蛾子,但反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她可不怕。

很快,皇后陛下就被带到了塔列朗亲王的面前。

而此时,亲王殿下脸上的血色,以及明显清醒的神智,也落在了玛丽亚的眼里,她一瞬间甚至怀疑,医生是不是搞错了,这个老不死的还能活很久。

“亲王殿下,看上去您倒是神采奕奕嘛。”于是,她疑惑地问。

“临死前最后的回光罢了……”躺在床上的塔列朗亲王,虚弱地笑了笑。

而后,他又凝视着走到了床边的玛丽亚,看着这个面容姣好的贵妇人。

毫无疑问,她是一国之母,但是塔列朗亲王一辈子见过的“一国之母”多了去了,所以并不会被这种高贵感所震慑。

他的凝视,反倒是源于另外一些东西。

“如您所见,我就要死了,夫人。那么,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我可以请您对我发一次善心吗?”

怎么?要我少刮你一点油水?那你就天真了,先生……玛丽亚心里冷笑。

但是表面上,她却轻轻点了点头。“可以,请您说吧。”

然而,塔列朗接下来的问题,却完全出乎于玛丽亚的意料之外。

“您能够……能够诚实地告诉我吗?皇后陛下……”塔列朗亲王的视线,凝聚在了玛丽亚的脸上,然后虚弱但却又犀利地询问,“您现在到底是苏菲,还是玛丽亚?”

一瞬间,玛丽亚的脸阴沉了下来,整个房间也变得阴森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多少松了口气。

接着,她冷冷地俯视着床上这个垂死的老人,然后冷笑了起来,“哎呀,都在这个时候了还要吓唬人,您可真是个坏心眼呢……”

“我对女士们可从不坏……”塔列朗亲王无力地摇了摇头。“那么,您能够满足一下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吗?我……我只有这一个目的,别无恶意。”

而他一直看着皇后陛下,仿佛要不依不饶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看着将死之人竟然如此执着,玛丽亚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大发慈悲地告诉您,现在我确实是玛丽亚……不过,您是怎么猜到的?”

“我……我可是您的首相啊……”塔列朗亲王回答,“一次两次,我可能没有疑心,但次数多了,总会觉得不对劲。不过您放心……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过。”

接着,他又似乎来了点精神,“这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但却又充满了冒险的刺激,唉,年轻人就是胆子大,会玩!至少这一点,我对陛下彻底服气了。”

接着,他又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皇后陛下,能告诉我吗?您的这些孩子,有哪个是她的?怕是陛下也未必能全搞清吧?”

塔列朗这个笑容十分微笑,但似乎又笑得非常恶趣味。

看到这个马上死到临头的老东西,居然还拿自己姐妹开玩笑,玛丽亚心里顿时大怒。

不过接着,她又控制了自己。

算了,跟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较什么劲呢?

“我们可分得清。”她似笑非笑地瞟了老人一眼。

这个眼神,看似微笑,却又胜过千言万语,既有无奈和心酸,却又有瞒过世人的得意,更有些和姐姐同心的自豪。

一瞬间,少妇皇后似乎光芒四射,但除了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却也无人能够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