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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殿下,预祝您和陛下万事顺遂!”

“也祝您万事顺遂。”听到了侯爵的祝贺之后,塔列朗亲王只是微微一笑。“您对波拿巴家族如此忠诚,自始至终都在为他们一家的事业而奔走,我相信这份忠诚和功绩波拿巴家族是会铭记在心的,他们也会以足够的奖赏来酬报您,这一点自不必说——然而,无论何等荣耀的奖赏,首先要活着才有资格去领受,死了的话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劝您多加小心,不要让自己身陷险境。”

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我们日后是不是站在一边,就我个人而言,都不希望您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和我们一样活到现在的老骨头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无论再有谁死于非命,都会令人遗憾至极,更会让我国又少一个历史见证者。”

诺瓦蒂埃侯爵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贯冷漠无情的塔列朗,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么温情的话来。

他相信塔列朗此刻不是惺惺作态讨好自己,因为自己的层级还不够他故意“打感情牌”。

所以,他相信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他并不希望看到自己出意外,枉送了性命。

人都会老,哪怕是这个老狐狸也会老,老了就不免有点多愁善感,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谢谢您的提醒,我也奉劝您保重身体,在国家即将陷入不幸的混乱之际,陛下和我国都需要仰仗您的才能和名望来尽快稳定时局,挽救人们的生命……您背负着比我更加重要的责任。”诺瓦蒂埃侯爵以温情而又不失矜持态度回答了亲王,“至于我,几十年前就已经把身死置之度外,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仇敌,绝大多数都已经化为黄土,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再说了,我确实已经老了,我已经能够感受到衰老每一分每一秒对我的身体进行侵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多久!既然如此,那如今唯一令我还有兴趣的,就是将自己最后残留的最后一点精力都挥发出来,照亮我认定的事业!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去见他们,我都会满怀笑容,毫无遗憾。”

侯爵如此豪迈的自白,让塔列朗亲王略微有些感触,最后他叹了口气。

“哈哈哈,多令人敬佩的人!你永远也不会变,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惜运气总是差了点。”

接着,他又问,“你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侯爵毫不掩饰地承认了,“最近两三年,我总感觉自己的身体运动能力在不断下降,我找了医生,他说这不是正常的机能退化,而是很有可能是神经疾病的症状,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中风,然后就瘫痪在床什么都做不了了……殿下,您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需要害怕什么死亡吗?”

塔列朗亲王一阵默然。

他知道,以侯爵这样野心勃勃、骄傲自信的人来说,瘫痪在床任人摆布的下场,可能比死亡还要糟糕。

所以他还需要怕什么呢?

塔列朗亲王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同样也在承受着衰老的折磨,感受着死神越来越临近的脚步,而他半生积累的无数金钱和权势,也无法挽救自己的生命。

而一个和他同时代、同出身并且经历过同样多大事件的老人,就在他的面前,慢慢地走向生命的枯萎。

这比任何血淋淋的惨剧都更加能够激发他的感触。

“对,你是对的,人一定要死的话,那干大事的时候死掉,比庸庸碌碌地死在被窝里更好。”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接着,他又看向了埃德蒙,“伯爵先生,诺瓦蒂埃侯爵虽然是您的同党,但您可能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当初是法兰西最好的剑手之一,他年轻时在宫廷的决斗当中几乎从未有过败绩,在从政之后还手刃过几次敌人……那种矫健的英姿,哪怕过了五十年还是让人记忆犹新!可是现在他却要担心自己以后就要瘫痪在床了,何等可悲,何等遗憾!他是如此,我也一样,我们的时光都不多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不知道您未来有何打算,但我劝您切勿犹豫迟疑,因为您的生命永远只有一次,既然您有机会接触到最高的舞台,那您就应该点燃自己好好地演下去!就跟我们一样。”

埃德蒙-唐泰斯听得只感觉自己心里也有一股烈焰在燃烧,既悲伤又有些愤怒。

诺瓦蒂埃侯爵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义父法利亚神父。

他的义父尽管和侯爵出身和经历完全不同,但是同样拥有着智慧和勇气,然而他们也面临着同样的晚年,他的义父已经半身不遂无法自由行动,而侯爵似乎也会在以后步其后尘,命运跟他们开了残酷的玩笑,让奋发有为者深陷泥泞,让志向高远者折翅坠落,何其可悲!何其不公!

一想到这里,他的悲伤抑制不住,甚至差点哭了出来。

诺瓦蒂埃侯爵不知道伯爵是在为义父鸣不平,还以为他纯粹是为自己而悲伤,于是心里也颇为感动。

为了缓和气氛,他反而主动笑着开口了,“伯爵,您是陛下的心腹,未来注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人,可别为了糟老头子多愁善感,这可不好……而且,我认为,与其我们为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去发愁,不如先想办法把现在要做的事情做好,也许当心愿达成之后,我的身体就会发生奇迹般的好转也说不定,哈哈哈哈!”

虽说心里清楚这只是侯爵强颜欢笑,但是埃德蒙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对侯爵最大的回报,就是让他梦想成真。

就这样,埃德蒙和侯爵与塔列朗亲王又商讨了一阵,又谈了一些过去的往事,直到宾主尽欢以后,他们趁夜离开了瓦来赛城堡。

在夜色下,城堡周围显得越发幽静,坐在马车车厢里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堡,越发显得金碧辉煌,再配上周围的河流和田野,显得是那样的迷人。

然而,如此美景却无法满足城堡的主人,他一心只想着再去巴黎,重新品尝权力在手的甘美滋味儿。

这就是人的本性吧。埃德蒙心想。

和过去不同,如今他已经品尝到了权力在手的滋味了,所以他隐隐当中已经能够理解塔列朗的选择。

“不必羡慕,如果大功告成,你也会有这些的,埃德蒙。”彷佛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一样,坐在他身边的诺瓦蒂埃侯爵猝然开口了,“但是,真正的男人不应该沉迷于这些外物当中,权力带来的金钱、美人固然美妙,但是权力本身更加迷人,借助权力,你能够驱使万物,能够贯彻自己每一个突发奇想,你甚至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书写历史……那比什么物质享受更加让人刺激得多!相信我,我们曾经拥有过驾驭一个民族的伟力,我们拿起它撼动了整个欧洲,让大地为我们所震颤,那比什么个人享受都要令人迷醉。”

埃德蒙也深以为然。

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改变万物”的理想,更没有什么施展权力的计划,但是他的恩主有,而他的义务,就是尽自己所能地协助自己的恩主。

对此他没有丝毫怀疑。

“我没想到,原来您的剑术那么厉害——”他转开了话题。

埃德蒙之前就知道侯爵会剑术,但没想到年轻时居然这么厉害,按塔列朗亲王的话说简直是国内顶尖的剑术高手了——他相信塔列朗亲王应该不至于随口乱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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