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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布撤退了,洪渊这会儿终于是没了刚才那种惊恐的样子,恢复了一些从容,看着句贞上蹿下跳的样子,出言调侃道。

句贞急了,尖着嗓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戏言!”

洪渊看着大好庄园在夜色中熊熊燃烧,无数人尖叫哀嚎,围杀过来的兵卒也越来越近了,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喃喃道:“一步错,步步错。哈哈哈哈!一步错,步步错!”

说着,他走到一颗大树下,脱去冠冕,让长发披散,解下腰带,往树枝上抛了几次,终于是抛过去,伸手将垂落的腰带两端打了个结,又转身向亲卫武士招招手。那武士知道当下已是穷途末路,也不再劝说什么,恭敬地来到腰带下方,利落地单膝跪地。

洪渊脱去双履,踏着武士的膝盖,踩在后者的肩头,头部终于是套在腰带中去。他看了看俞罔,笑言道:“俞罔兄,你我自作聪明,反将家业葬送,你好歹还有个庶子传家,我缙安氏这下可真是要绝后了…哈哈哈哈,你说我们要是老老实实做辅政的忠臣,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之下场呢?也罢,兄弟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双脚蹬了蹬那武士,后者会意,叹了一口气,往一边退去。骤然脚下失去了支撑,全身重量都压在脖颈上,勒住了气管,无法呼吸,洪渊只觉得难受至极,双目突出,满脸便作猪肝色,手脚胡乱地摆动。

俞罔看着老友挣扎的模样,思索着刚才的那句话,感慨道:“谁又能算准输赢兴衰呢?我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就注定失败呢?是投石重器出现?是邑城兵变?还是…暴虎身死?罢了罢了,兄弟我随后赶上!”

舞了个剑花,俞罔目中燃起斗志。多少年了,从什长到百夫长,再到千人将,采邑司马,他也渐渐丢失与敌人近身搏杀的热血,如今再度面临这种危急近在眼前的感觉,只让他觉得血脉喷张,仿佛再现三十年前那种金戈铁马的日子。

还留在身边的武士不多了,不过十余人,这时候还跟随左右的,那是真的以性命相随的,俞罔也不说什么“想走的就走”的废话,事实上一开始就有武士不知不觉掉队,他也没做阻拦。俞罔横着长剑,目视前方越来越近的甘陇氏兵将,大吼一声“杀”,率先相向冲去,身边的武士也高喊着“杀”跟随着拼杀上去。

正可谓困兽犹斗,武人世家所出的俞罔连杀数十人,身披数创也浑然不觉,犹抖擞精神,跟随他的武士一一战死,他尚且酣战连连,大呼痛快。最后重海调来百余弓手攒射,将他射作刺猬也似,这在彻底没了气力,倚在墙角,滑倒坐在地上,没了气息。

待到重海、山猪、仲霖等来到此处,看到壮烈战死的俞罔,自缢得极具风骨的洪渊,纵然是敌人,也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这时候,一边传来嘈杂声,引得众人看去。

“快!这里还有个人!”

“住手!你们这些蝼蚁,某可是天子近臣,某要是有三长两短,天子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