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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北户氏管辖下村庄中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贫苦出身的她生得一副好容貌,被北户氏看中,不过十几岁就入了庄园做了丫鬟。彼时俞罔还是北户氏的大少主,一次作为北户氏的门面人物出征立下大功,家主父亲便把这丫鬟赏给了俞罔。

俞罔很喜欢这个温柔懂事的丫鬟,自从有了这个少女为他打理起居,只觉得以往习以为常的日子简直味同嚼蜡,当下的生活才叫人过的,对这丫鬟更是亲近有加。年轻人,又是习武,自然容易邪火烧身,加之这丫鬟生得颇为俊俏,没多久便亲近过了头,丫鬟也迷失在了少主的床榻上,又没过多久腹中隐隐隆起。

丫鬟怀上了少主的种,这并不少见,虽然孩子只能算庶出,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可言,但好在母子低调些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而这时候,作为少主的俞罔年纪正当年,就被安排与缙安氏近支结亲,这也在俞罔与丫鬟的预料之内,毕竟后者身份差距太大了,不过对于丫鬟而言,只要能留在北户氏,留在俞罔身边就好。

俞罔大婚之日,就是丫鬟妊娠之时,当婴孩的第一声啼哭响彻偏院,还穿着新郎喜服,满身酒气的俞罔便摇摇晃晃地赶了过来,抱起用力啼哭的婴孩,乐得眉开眼笑。逗弄片刻,抱着孩子来到有些虚脱乏力的丫鬟床前,低语道:“这孩子真有力气,不愧是我俞罔的孩子!我幼时小名唤作‘布谷’,这孩子又是我的长子,就叫他…嗯,就叫‘先布’吧!”

仿佛是回应俞罔一般,小婴孩先布哇哇叫起来,挥动拳脚砸在他脸上,逗得俞罔与丫鬟哈哈大笑起来,俞罔更是豪言这小家伙以后当能作一军主帅,与他作父子袍泽一同上阵。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愤恨,刚刚娶进门的正妻在婚房内枯坐半夜,也不见郎君进屋,甚是烦闷,直到陪嫁过来的贴身仆人告诉她,那位郎君正陪着一个丫鬟,瞬时间火冒三丈。要知道自己是缙安氏近支嫡女,虽比不得家主这一支,但也不遑多让,如此高贵血脉在你俞罔眼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鬟?

那正妻也不傻,没有捅到台面上来让两家难堪,而是派遣仆人将此事告知了北户氏家主,俞罔的父亲。家主大发雷霆,派人将俞罔架到面前来,并且质问他为何羞辱正妻,并要求他为此向正妻赔礼道歉。俞罔却不以为然,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应答着敷衍了事。其父怒极反笑。

“你真以为你的少主之位稳如高山么?”

“你的一切是我给的,我也能将之全部剥夺!”

而后招招手,上来好几个蒙面人将他身上衣冠尽数剥去,手脚戴上枷锁,头上黑布袋一扣,再拉开时,他已经被带到一处矿坑。他睁大着眼睛惊恐看着眼前往来搬运石料的奴隶们,多数人神情麻木,身上带着鞭打出来的伤痕,另有拿着鞭子挥舞打在奴隶身上的监工。

俞罔想逃,过来两个监工想要逮住他,然而俞罔可是武家子弟,拳脚功夫还是扎实的,两个监工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乎更多驻守附近的兵卒冲了进来,控制住了俞罔。

俞罔疯狂咒骂,嘶吼着,表明自己的身份,威胁他们敢扣留自己,日后他必然会杀了他们,然则这些兵卒根本不信他的话,只把他交给那几个监工就走了。被绑缚住的俞罔自然无法抵抗那些监工的拳打脚踢,被殴打一通后鼻青脸肿地丢在一处矿洞饿了三天三夜。

几乎要脱层皮的时候,他被拉了出去,监工给了他一些残羹剩饭,被饿得眼冒绿光的他顾不得多恶心,便一手抓起来往嘴巴里塞。塞得半饱,就被监工抽着鞭子赶去扛石头,不去还不行,皮肉绽开往往就是一鞭子的事。

就这样,堂堂北户氏少主在暗无天日的矿坑中干起了苦力活。起初他以为表现得顺服了,不过几天,父亲就会派人把他捞回去,可是左等右等,五天,十天,一个月,三个月都没有人来接他,他逐渐感到恐惧,绝望。他原本健壮的身躯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打理得干净利落的脸庞上胡须胡乱地生长,身上与其他奴隶一般臭烘烘,又遍体鳞伤。

“为什么?就因为我偏爱丫鬟,冷落千金小姐?就要把我丢到这个地方受这种罪?”

“是了,没有你们,我也不会受这种罪!”

“我要做少家主,我要做家主,我才应该做主宰他人命运的人!”

终于,在第六个月,家族的马车终于来了,将他从奴隶堆中拉了出来。此时的俞罔与其他奴隶几乎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他被接回了庄园,一番沐浴整装后,又跪在父亲面前。

“这次想清楚了?”父亲看也没看他,只沉沉问道。

“想清楚了,孩儿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不遗余力兴盛家族,为父亲挣脸面,才配得少家主的身份,孩儿倒反天罡,实是愚蠢至极,多谢父亲教诲!”

俞罔言说感悟,真诚至极,果不其然,他将那对害得他吃尽苦头的母子赶到最破落偏僻的院子,完全不见往日柔情,又向缙安氏正妻诚挚道歉,夫妻好和如蜜。此事竟成了远近闻名的佳话,老家主点拨沉迷美色的儿子,少主一朝醒悟远离狐媚,与正妻长相厮守,修品德,建功立业,成为青年一代的佼佼者。

大家都赢了,那输的是谁呢?

三十年的时光迅速在脑海中漂浮而过,这才发现关于眼前这个儿子的部分简直少得可怜,而他的关怀自然是都给予了他与正妻所出的两个嫡子。然则,命运弄人,以往冷漠种下的因,今日结出了恶果,终将他与整个北户氏反噬。

正是父子对抗僵持不下时,原本渐渐趋小的打斗声突然又爆发起来,一名兵卒赶来禀告道:“先布将军,重海以及仲霖二部突然对我军发动进攻,我军未曾防备下死伤惨重!”

“什么?”先布惊愕地看向那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