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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明越说越激动,走上台阶,来到主位前,俯下身子把手按在案几上,盯着孟贾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么做不过是将那位实诚的好人变作那些野心勃勃的门徒们占据特权的根据,将鸡泽教会变作他们控制人心的工具。他们的教义里人是不能称呼神的名字,不能去信奉别的神灵,不能说一切亵渎神灵的话,乃至于平常所发现的规律如果有违背教会的观点,就有被烧死的危险。”

“比如我说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圆球,围绕着烈日转动,教会觉得我是在妖言惑众,他们不会找人当众与我辩论,而是会将我绑在木头上烧死。在他们看来,匍匐在大地上的底层信徒,老老实实交税纳粮就完了,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此愚民也。”

“站在教会顶端的,称之为教皇,其穷奢极欲,连国王贵族亦难以望其项背,由于教会势力盛大,这些国王贵族也要屈膝奉迎教皇。有天教皇不高兴了,口口声声要恢复被异教徒占领的圣地,他一声令下,国王们不得不率领手下贵族与骑士劳师远征,去往鸡泽氏的故乡打仗。这一打就是两百年,不但各个王国劳民伤财,圣贤的故乡也是生灵涂炭。此乱政也。”

孟贾的表情还是那么平淡,那么波澜不惊,但此时就隔着一张案几,仲明瞧得很清楚,前者的眼睛里闪过些许错愕。

“在下实在不愿看到拜火教成为愚民、乱政的教会,也不愿看着它变作后世野心之辈用以谋取利益的工具,还望大祭师明白在下的良苦用心…”仲明诚恳地说道。

孟贾沉默片刻,起身绕开案几,踱步走在堂中,就在仲明以为他已经动摇之时,他回身反问一句:“这重要吗?”

仲明惊讶地合不拢嘴,定了定神,应答道:“当然重要!拜火教难道不是大祭师的心血吗?您就坐视它成为不可控制的庞然巨物吗?”

“不不不,你似乎有误解,”孟贾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解释道:“拜火教对我很重要,但是重要的不是拜火教本身,而是我为什么要创立它…”

“啊?”仲明茫然地看着孟贾的身影。

孟贾往回踱步,眼神里蒙上一层记忆的灰色,说道:“你很会讲故事,不如我也给你讲一段故事,如何?”

“我出生在东海越人部落,三十多年前,本族部落与邻近部落打了起来,败了,族长被抓了去,族中要求各户献出一个孩童去把族长赎回来,于是我就成了其中之一,那一年我不过八岁。来到新的部落,成了奴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虐待。”

“整整十年间,或被贱卖,或被当作赎金,我辗转了十个部落,其中有两次是服侍巫师,也正是那时候,偷学了些伎俩。后来,子姓洲氏六家进攻越人部落,我又被洲人俘虏,赏赐给了一位领主的儿子做奴隶。我原以为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奴隶,却没想到那位公子让我知道再度为人是什么感觉…”

孟贾眼中浮现起一张英俊刚毅的脸,温声问他想要回家否,年轻的孟贾下意识地说“想”,那位公子大手一挥,说道:“现在你自由了,回家去吧!”

甚至于考虑到他可能离家遥远,公子给了他一些财物当作盘缠。可抱着盘缠的孟贾却呆愣住了,他哪里还有家呢?父母有很多个儿子,偏偏把他献去敌对部落当奴隶,十年了,家中早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吧?年轻的孟贾竟然无声地流起眼泪。

“从那时候起,我成了公子的侍从,平日里跟随公子左右,闲暇时带上些许小酒去寻洲人的巫师学习,习得这一手障眼之法,直到…公子被下令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