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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常年厮混在刑部,学政,粮运的佐贰之官。

有何资格和能力,能做这正三品的延绥巡抚?

能做这代天子牧守一方,独揽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那圣旨我是越念越心虚,越念越害怕。

怕自己不行,怕辜负圣恩,更怕一脚踏错,满门抄斩。

那从天上飘过来的圣恩,我根本不知道新皇上是怎么知道,这陕西有我洪某人这号人。

圣上的恩情,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路汗出如浆,几乎不能,迈进院子的门槛。

你俩不知道,我是用双手提着自己的双脚,一步步跨过门槛,将将才挪进屋子里的。

这样的我很没有出息,是吗?

我的弟弟。”

弟弟洪承畯没有想到,大兄会对他说出这番话,也没有想到看似沉稳坚强的大兄,接到圣旨的反应,会如此不堪。

想想似乎比自己还要不堪。

现在这无所不能的大兄,问出这种话来。

是在寻求自己的安慰吗?

洪承畯抬头看着大兄的眼睛,那眼睛里有迷茫,害怕,痛苦和烦闷。

他不知如何开口,又觉得必须立即说点什么,才好解开大兄的心结。

大兄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对,很危险。

于是弟弟洪承畯口不择言,说了一句废话。

“哥哥,你和我说话,不是应该自称为兄吗?”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算是石破天惊的反问句。

洪承畴嘴角一抽,脸也有点发木。

没想到胞弟,会给出自己,这样的回答?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现在是纠结为兄,自称什么的时候吗?

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被胞弟这一句不合常理的回答,也确实触动了洪承畴,现在拧巴钻牛角尖的心境。

洪承畴心想,一个圣旨,自己闹这一出,至于吗?

自己是不是思虑太多,又犯了劳心者过度反复思考的毛病。

费尽心思想来想去,实际上一件事情也没有发生。

洪承畴不再理会胞弟,转身走回书案。离开时抛下一句话。

“十几岁的年纪,为兄还是高看你了。

你小子到底是个小子,说话不着调。”

洪承畴说罢,留下气鼓鼓的弟弟,坐回书案前的太师椅。

此时他的神情已是从容。

谢四新走上前开口道。

“东翁何至于此?

这不是好事吗?”

“文弱何出此言?

难道看不清本官现在的处境吗?

本官为什么对阿弟的骄狂,有这么大的反应?”

“学生确实不解,愿静候东翁解惑。”

“本官自幼好学,侥幸得到族兄资助,这才中了个二甲进士。

十余年官场生涯,就是在这四品以下厮混,这也是本官费尽心血,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结果。

本官扪心自问自己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

这样的我,可能一直要在地方上任职,区别无非是富庶的东南,还是贫瘠的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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