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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啦?我不就说你二大娘在这儿嘛,你驴眼看不见,还怪别人!”

“队长最近让大屌揉晕头了,魂不附体,看谁都晕,找谁不着!”贾令才手不闲着,话虽犀利,听上去象是维护队长,实则拿怂人开涮!

“小木匠!小木匠!有日子没出来蹦跶了,你要干什么?我不给你上眼药,你是不是就看不出火候,惹急了我,今天冬天你给我上大河工,别怪我没提醒你,十八双小鞋,你要穿哪一双?”李宜忠背着手,发出威胁。

“李队!李队!咋开不起玩笑呢,说着玩,你当真?”贾令才怂了,有时李宜忠并不是说着玩,哪天没准神经错乱了,就当了真。

“噢~!噢噢~!卤水点豆腐,各有一犯!小木匠,你不一向自诩是李队长死党吗?这回李队不给情面,自己人将自己人军,等着吧,秋后寒风一吹,流放宁古塔,妥妥的充军罚配!”刘长根像土匪那样得意讪笑,“这样一抖落,李队长包着裹着的带点儿腥骚味的事,不全抖台面上了,活该给你小鞋穿!”

“二土匪,秋后寒天,你想替换谁?我不拾掇你,你们就往篮头子里蹦吧!我还就不信了!还有谁?”李宜忠的手指像钟表指针,慢慢移过来,每个人低垂着头不语。

贾福生捂着嘴笑,笑出水欢快流动的声音,他觉得差不多了,又不好收场,只能以这种方式结束。

“老狐狸,你他妈笑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有贾书记罩着你,你就可以放肆,就你出那一两个馊主意,贾书记未必听,听了未必信,信了未必行,出主意你是这个!”李宜忠竖起大姆指,“可要叫你管理好贾家沟生产队,未必行!说不定还会弄成一地鸡毛,贾书记信任你程度,也就50~60%,要不这队长一职早落你老小子肩上了,醒醒吧,别跟自鸣钟似的,没事就显摆,论智慧,还是人家李百通,那叫能掐会算,你呀,一身慧根,没长脑袋里,长屁股上了,怨不得别人,你这一生呀,也就这样了,看人论事先别人三步!悠着点儿!跟我捣鼓,没啥好处!狗吃倒头饭(人死之前,剩下没吃完的饭!),各人心中有数!”

风轻柔地刮过人脸,四月是个慵懒季节,昏昏欲睡,哈欠连连,李宜忠伸个懒腰,看着贾福生猪肝脸,笑了,象屁一样,喷出响声:老小子,也有你不如意的时候!

?人窝囔,连皮带肉到骨头,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祖父李精妙七十八岁,举倾身之力,一己当壮,领人在他自己垫的宅基上,盖了三大间草屋,我父亲在整理房屋一转圈,却嘟囔上了,“呀呀!偏不听人劝,逞什么能?盖什么三间,两间多好,累死人了!”他顺着墙基,清理被深埋于土中的墙基石,一把不是很快的铣,锈得口厚,再加上土中有杂草,铲起来费劲,他把对林兰香的不满和对父亲李精妙的不满,散在嘟囔里,盖房之前,他是提出过中肯的意见,只盖两间,比起两檐到地的马安棚强多了,一则实力不够,二则儿子太小,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可是林兰香轴得很,不听他的,硬是拉下一河滩帐,挣命挣出三间土坯房,我看你借这么多帐怎么还?呀呀呸!气死我了!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李建木的幸福感很低,只要让他每天都喝上酒,不住猪圈羊圈,他就心满意足了,喝完酒,再哼唱上几句《打蛮船》或是《小寡妇上坟》,他就会心满意足睡去,直睡到日上三竿。

可惜了,李宜忠那狗日的不会让他心满意足,总是象周扒皮一样,每天天一亮就敲响了催命钟,由他发明,钟响三遍之后,必须点名,第一遍钟催醒钟,节奏是:当---当---当---……;第二遍叫起床钟,节奏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第三遍叫紧急集合,节奏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每十分钟一次,生产队东屋山头集合,按名单点卯,点不到人骂娘,直接分配完任务,骑着他那辆破旧自行车,去你家里,揪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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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的玩意儿,吊打人的神经,三遍两遍一响,困意全无,一泡屎尿过了,再也不想沾床,夜里没整明白的事,就忘到脑后,当太阳如火燃烧起来时,新的一天算是开始,不管怎么说:他都知足了!心里无事万念休,天塌下来由地等着,事到头上有父亲和媳妇扛着,关我什么事?我管什么事?这种生活过腻了,就想往外面跑,他不喜欢受拘束,他想像鸟儿自由飞翔。他妈,李宜忠就是他妈妈人渣,看人拉屎腚眼眼就痒痒,我娶下林兰香,那是阿拉的福气,想起李建彬奶奶,就时髦一句,折磨我,老子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保不齐我又脚底抹油,溜给你看,你能拴着我?逼急了,我就不陪你们玩了,老天都饿不死瞎家雀,至于林兰香就更饿不死了,虽然我是不争气,但我运气好,这女人就一直忠于我,那你又有什么办法?一想到这些,李建木就想哈哈大笑,运贱命好。

“你魂丢了?还不赶紧,钟头遍响过了,洗脸去!”

“洗啥洗,有啥可洗的,呆会儿又干活了,洗了也白洗!”

“你就脏吧!”

李建木笑了,笑得莫名其妙:死猪何惧开水烫?

“抓紧吃口煎饼,喝口开水,上工去,你不怕他那破锣嗓子?带着劈声?”林兰香自顾自去了。

老油条一根,会怕他?动我试试?不怕我儿子长大了削死你?老小子你张狂成这样,后路你留了吗?不管咋说:我是他老子,猪蹄子弯十八弯也弯不到你那儿!李建木却因我自豪起来,又咿咿呀呀唱起《打蛮船》,这是他耳熟能详保留剧目,熟到可以顺手牵羊的地步,它的魅力如此之大,一生念念不忘,这种记吃不悸打,不管李宜忠怎吼他嘲笑他,他都不回长更不回短。

李建木属于稳当人,就算你把钟敲破了,他依旧迈着四方步子,通常没有时间关念,迟个到,缺会席正常,你要是批评他,他不会着急上火,或死乞白咧跟你辩解,而是用厚厚的舌头,舔着下巴,他有几个意思,不好分辨。

“天地生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二货!”李宜忠气得哆嗦。

“我要是二货,你孬种就是三货,妥妥的下一代!”有回会上,他怼了李宜忠一句。

“哈哈哈……”众人笑喷了,“二大爷肚子里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