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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气又一次快速地滚动,那些红色的液体伴随着经脉里看不见的“气”一起叫嚣着重新燃起杀意,她要把眼前人大卸八块。这种控制不住的残忍和畅快让李平阳略感泄气——归根结底,无论从理性层面她多想要一个所谓的结果和答案,她依旧是那个李平阳,那个曾经“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混账。

“既然不讲究杀业,为何杀我要犹豫?”

“因为我想要杀得有道理。”白瓷的瓷片在李平阳的指尖上下飞旋,绕着指尖不断旋转,仿佛是一件趁手的手把件似的,“我早就过了只要杀人就能满足的状态了,现在我需要的是答案,我想要确保我杀的人是该杀的,不仅对你,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现在我想最后问你一次,你还知道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交代的?”

清虚大师双手合十,就仿佛被对方的杀意影响一般,他难得感觉自己那再无五感的心里久违地生出愤怒和敌意。他本来已经四大皆空,尘世间的任何苦难都无法动摇他分毫,他可以一边吃人一边面露慈悲,他也会把自己吃完的人吊起来,为他们诵经超度,这一切都与愤怒五官,与嗜杀无关。

吃人是一种修行,一种修罗业障的承担。

清虚和尚的胸口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察觉自己在愤怒,这是比任何事情都更让他动摇的。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讥讽:“阿弥陀佛,贫僧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众生承担苦果,为此甘愿永世坠入阿鼻地狱。贫僧再无话可说。”

李平阳手指上动作一顿,指尖夹住瓷片,片刻后不由得大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脸上笑容逐渐褪去:“你杀人吃人,就是死后真的堕入阿鼻地狱,也是你自己应该的。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你既没有修成正果,也没有帮助别人修成正果。别去想帝释天和佛的那些故事了,你既不是帝释天也不是佛。”

“——你只是个吃人的疯子!”

李平阳瞟了一眼清虚大师那滚圆的身体,他在愕然了一瞬间之后,脸上渐渐浮起怒极的血色,而那种血色也让他在残忍和诡异里透出几分可笑。

“清虚大师,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要对崔桃红一个乱世弱女子如此苛责吗?”李平阳笑了一声,手指尖开始发力,“我知道,我知道崔桃红的毛病。我看过这么多人,见过这么多事情,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我知道她的缺点,她的顾虑,她的懦弱,我也能感知到她的狡猾、她对生存的渴望、她耍过的小伎俩。”

“但是纵使她再可恶一万倍,她也罪不至死。”李平阳往前伸手,手指间的瓷片顺势飞出,在空中打出一声拉长的尖锐爆鸣,快到只能看见一道黑色残影,甚至火光都未曾来得及捕捉它的阴影,就这样直直朝着清虚大师的面门飞去。

“——而你不一样,你该死。”